Wednesday, May 20, 2009

飲食男女 - 廚房仔

5月10號 - 母親節,老爸老媽這幾天回了成都,外母又有飯局,干脆叫傭人也放假,今天就哪里也不去,安安靜靜的讓時光流走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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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4點過,Janet的姐姐Polly突然來電,他們一家三口買了一大堆海鮮,毫不客氣的直奔我家來打算開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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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5點過,寧靜的家里突然好似變成街市,男人,女人,大人,小孩,魚,蝦,蟹。。。在廚房,客廳,飯廳穿來穿去;電視吵雜聲,女人吆喝聲,小孩尖叫聲,BB哭泣聲。。。震耳欲聾;我自己呢?放下報紙,客廳是容不下我了,躲進書房又太不禮貌,不知何處容身!?突然,自己的身份又變成一個 - 閑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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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olly在砧板上處理幾只肉蟹,不知她在那里找來一個刷子,一只腳,一只腳的刷著。我在旁看了大半天,實在不明白,問她“在做乜?”
“你識乜呀!做大閘蟹,都是這樣”她非常不屑的回答。
“但大閘蟹是整只蒸,這是泥蟹(mud crab),要斬件的,而且誰會care那些蟹腳?”我有點拗頭!
“你別吵,只識吃,坐一邊去,做好了叫你。”
我唯有收聲,退回廚房門口繞手觀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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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開始要嘗試斬蟹了,把那只螃蟹翻來翻去,又怕被蟹鉗中,無從入手。最后,干脆拿出一只筷子,打算插爆螃蟹的眼睛。那可憐螃蟹的眼睛不停轉動,不斷閃避,口吐白沫,生不如死。。。 求求你放過它吧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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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夠了,行開!”
我忍無可忍,終于無法再旁觀下去。拉開Polly,左手把蟹躺放在砧板上,右手從刀架取下一把斬骨刀,手起刀落,刀尖直落入它的胸口約2寸長,1寸深的位置(太深會把蟹蓋斬裂),總算了結了它的生命。然后右手用力一壓,一掀,左手一下把它的左半身連鉗帶腳扯了出來,接著右半身也同樣順勢取出。用刀尖把蟹腮刮掉,然后每邊把蟹鉗斬開兼拍碎,四只腳連身分兩組斬開。最后把蟹蓋尾斬掉,蟹膏連蓋,完整無缺。整個過程大概30秒,除了落刀幾下,我幾乎全程瞪著Polly,她目定口呆,"O"著嘴,半響吐了一聲 "Wha--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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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看了看他們買來的海鮮,還有基圍蝦,瀨尿蝦,花蟹,老鼠班,花甲蜆,空心菜。。。把心一橫,致電姐姐,把 Wing, Sam一家也叫來,然后落樓到街市再買多些材料和食物,告訴大家,今晚的廚房 - 全部由我話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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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以來,我有時會取笑Janet不懂下廚,而她每次反問我會煮些什么,我總是笑笑口的疑似亂吹:“上湯芝士龍蝦啦”,“姜蔥蟹伊面底啦”,“北京片皮鴨啦”,“火焰醉蝦啦”。。。每次她都會"寸"我 - 在講廢話,得把口。我也不會反駁,反正我無意去證實,以前不會,現在更不會。。。但今天實在是忍無可忍,好久沒有下廚了,擔心的不是記憶,而是站在爐頭旁的感覺,希望以前的手感還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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煮海鮮,只要新鮮就=成功了七成。所有的姜,蔥,蒜,椒,鹽味道不宜太濃,只是來承托海產的鮮味,不過海鮮不宜久煮,所以所有的上粉,飛油,落鍋,拋鑊,上碟都要一個字 -"快"。因此爐頭的火一定要"猛",這也是在家煮海鮮的最大困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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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今晚整個過程還算十分順利:
  • 清蒸花蟹
  • 火焰醉蝦
  • 豆腐紫菜醉蝦湯
  • 椒鹽瀨尿蝦
  • 姜蔥蟹加伊面底
  • 鼓椒上湯花甲蜆
  • 清蒸老鼠班
  • 椒絲腐乳空心菜

還有Polly做的雞翼,牛丸湯。。。




晚餐間,我回憶起以前在Brisbane留學時做廚房,酒樓的往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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剛到Brisbane的第一年,我還沒有車牌,全靠一輛單車出入,因為之前在香港打過幾年的餐館兼職,我也盡量找的是廚房的Part-Time Job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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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,成龍,唐季禮到Brisbane拍《簡單任務》,包了唐人街的“黃金酒樓”做飯堂,我當時每天放學后的晚上在那酒樓的廚房做"油鑊"兼"水臺(斬海鮮)"。那時每天晚上,龍蝦,石斑,泥蟹,皇帝蟹。。。我的雙手被蟹殼,魚鱗劃破多處傷口,但仍然斬個不停。兩三個星期后,成龍他們在唐人街的戲份拍完移師黃金海岸,我也被大廚炒了魷魚,原因是:“手腳太慢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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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前在香港返學,返工多年來,一直兼顧得很好,而且與老闆之間的關系非常親密。離開香港前最后一次老闆教我打網球時叮囑我“啊楊,你要記住,做人,只要肯吃虧,去到哪里都會受歡迎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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結果到了澳洲的頭一年,我從唐人街的大酒樓到外區的小餐館,我連續被炒了幾次魷魚。非常失落,我從來都記著“肯吃虧,不計較,多做少說”等等些座右銘,但在澳洲(或外國),原來Not Work。最后炒我魷魚的是一對非常慈祥的中年夫婦,他們的小餐館在北區。最后臨走時,我把我的失落告訴他們。老闆耐心的告訴我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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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香港的酒樓廚房里可能有幾十人,但在澳洲,最大酒樓的廚房部也只有5,6人 (大廚,炒鑊,油鑊,執碼,水臺,。。);小餐館,通常老婆在樓面,老公管廚房,廚房再請一個幫手,要兼顧更多。在澳洲打工,每一個位置,只有一個人,每一分,每一秒,每一個人都需要好勤力,手停口停。埋到位,沒有人會當你是新手,沒有人會愿意去教你,沒有人會理你有沒有車,沒有人會理你在大學讀的是醫生還是律師。。。不要以為勤力,老實,就會搵到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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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其實在澳洲的留學生,很少打廚房工,太臟,太累,太辛苦,太可憐。。。一般兼職都去做 Waiter,時間自由很多。另外,在澳洲,沒有車你很難找工作。你在這里工作,每晚都要踩著單車去趕Last Train,趕上了,可能你的工作要我來幫你完成;趕不上,我們又會擔心;。。。你只是個學生,無論你讀的是博士還是碩士,飛機還是火箭,我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完全幫到手的 - 廚房仔。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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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個晚上,我幾乎想流淚,離開時,把那個星期的工錢悄悄的留在柜臺。去到火車站,Last Train已經離開,茫然的呆在那里。。。老闆發現了我不想收的錢袋,駕車追到了火車站,最后把我一直送到City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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餐桌上,我望著一碟碟似模似樣的美食,大家津津有味的嚼著蟹鉗,蝦頭。1999年大學畢業,離開了Brisbane後,我就幾乎沒有再進過廚房了。今天,拿起菜刀,鑊鏟,手感還在,似乎那兩下煎炒煮炸的功夫,早已被過去年年月月的辛酸和點點滴滴的忍耐刻進了骨子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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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9年 - 2009年,十年了,人生有幾多個十年!
“火焰醉蝦 ”- 我在Brisbane留學后期做Waiter時的拿手好戲,每晚都要做約十來個order,兩三部醉蝦車,“架撐”齊全,在人客面前,就像耍雜技一樣。這是第一次在家里做。

2 comments:

Wallace said...

勁!!小弟真的拜服!!! 估唔到我竟然有一個識得"爆"蝦的同事... 哈哈... 有冇機會試吓你手勢呢??

神行太保 said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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